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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被黑纱与铠甲打破的妄想

第三话 被黑纱与铠甲打破的妄想

第三话被黑纱与铠甲打破的妄想

哈达维脸色铁青,那张脸上的肉止不住哆嗦起来,面色忽而青 忽而红 豆大的汗珠又顺着脸滑了下来。

仿佛是一只一撞进了对方早已织好的密网中的小虫,越是挣扎,越是沾上更多的蛛丝。

而布下这张密网的始作俑者——黑梨花,正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露出撩人的魅笑。

她就宛如一只美人蛛,紧紧咬住哈达维的左手,从这里把他的一切都吸干殆尽。

“唔……还真是难得一见,连福音魔法也能免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啊……”

黑梨花用轻松的语气啧啧称奇,手上却丝毫没有放过哈达维的意思。

“你……问够了没有……”

“问够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话说你居然到了三岁零四个月的时候还会尿床啊~”

“你杀了我吧!”

哈达维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住脸不停地嘀咕着“我已经嫁不出去了”。

“抱歉抱歉,我就是开个玩笑啦——那就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刀放到哪里了?”

“……”

“……”

唉?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呆滞了起来,两张因不同原因而雪白的脸上,阴郁空洞的眼漠然地对视着。

“什么刀?”

哈达维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而黑梨花通过他的左手,也立刻知晓了他的惊讶并非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应该有一把刀吗?……难道你不是祸太?”

祸太?这又是什么玩意!?哈达维愈发的诧异。

见到这个状况,连黑梨花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哎哎……抱歉,人家好像搞错了,你原来不是人家的同类啊……唉嘿~”

你“唉嘿”个屁啊!?是卖萌的时候吗?就是说你找的人不是我?你特丫的赶快把我尿床的事给忘掉啊啊啊啊啊!!!

“哎呀……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为了表达歉意,我就送你一条消息吧。”

你给我消息有个屁用啊!快把我给你的消息给忘了啊!

“喂喂,别这个表情嘛,不听这个消息你会后悔的哦。”

黑梨花凑向哈达维,几乎要咬到哈达维的耳朵——哈达维的眼前扫过一丝黑影,不知道那是她的黑纱还是她的秀发。

她用柔媚的嗓音吐露出仅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

“(——)”

“……”

啪的一声轻响,脸色铁青的男性与黑纱裹身的女子瞬间拉开了距离。

双方都低下了头,隐藏住自己的表情。

短暂的沉寂之后,黑纱之中率先发声:

“您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孩子呢,老实说,我还真有些羡慕她。”

“……滚开,我不想纠缠。”

哈达维的话语中充斥着阴冷而疯狂的怒气,谁都听得出他是真的发怒了。

“唔……也可以啊,不过作为交换,能告诉我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吗?你不要想编个名字蒙混过关哦,我能从你的语气和表情中听出你是否在撒谎。”

即使面部被对方打到,黑梨花也依然柔和地笑着,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魅惑却又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刺拳。”

“‘ciquan’吗……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拳法呢,但看你也不像撒谎啊……”

“是我故乡的招式——你想再尝一次吗?”

哈达维已经架起了双臂,如果黑梨花再不让开,他就不会再讲一点情面——“尊敬女性”、“领主家的面子”……这些东西,都是在没触及底线的时候才会讲的,对于哈达维来说,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余豁了。

黑梨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最终还是选择了避让。

她第一次见到他有如此般阴冷的脸色,在他的周身腾起一股煞气。便是此时,他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再无半点温柔和煦,取而代之的则是即将爆发的滔天怒意。

“也可以啊,我刚好去查查你的来历……毕竟你这样的特例可不多见啊……”

她摇响了桌面上的银铃,外面立刻就有骑士为他们打开了房门。

“哈达维先生,您没事……”

守在门外的女仆酱连话都没说完,哈达维就如同一只野兽一般窜了出去。

——

猎友团的据点中,西莉亚正抱着一大坨被子向自己房间里走去。

“哈达维那家伙,说好要帮我把晒的被子收回来的,结果不仅没收,到现在也没回来。”

西莉亚向外面看去,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哈达维却依然不见踪影。

“那家伙身上还有伤,去哪里鬼混了啊……”

西莉亚本就身材娇小,在抱着被子的情况更是难以腾出手来去拧门把手,在房间门前折腾了很久之后,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女性冒险者才发现她的窘境,跑来为她打开房门。

“唔……谢谢你们啦——啊对,这是之前借你们的钱,还给你们。”

西莉亚终于把被子扔回了床上,从口袋中掏出金币向自己的好友致谢。

“怎么样,有没有从男友嘴里撬出话来?”

“不行啊,根本没效果……不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西莉亚满面通红地挥舞着双手否定,其他的几个人看到她的样子都笑成了一团。

“你们都快过成一家人了,还在掩饰什么啊~”

“不……不是的,哈达维他还,还没有……”

西莉亚吞吞吐吐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玫瑰色的红晕升到了她的脖子与脸上去,让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唉?那家伙还没告白呢?”“那家伙也太怂了吧~该不会要让我们西莉亚先开口吧”“呸,那家伙还配叫男人吗?”

女性冒险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不行……虽然不想让她们这么说哈达维,但要是说“你们别这么说他啦”的话,她们肯定就会说着“心疼啦”“这么宠他啊”之类的话把目标换成自己的。

“唔……我,我去把他的被子也拿出去晒晒,你们先聊——”

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西莉亚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充斥着闺蜜八卦氛围的禁忌之地。

她刚一离开房间,就听到门内传出了哄堂大笑。

“那孩子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大晚上的说要晒被子,这理由也太烂了吧”……

你们就不能等我走远了听不到的时候再说吗?我等会要用什么样表情回来啊喂!

西莉亚捂住绯红的双颊,匆匆从猎友团据点内逃了出去。

……

“唔……虽然一时激动,从猎友团里逃出来了,但现在又能去哪里啊……”

西莉亚抬头看向天空,今夜的月亮藏在云层之后,没有一丝光亮。

“哈达维那个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没有人回应,西莉亚丧气地垂下头。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身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西莉亚多年担任冒险者锻炼出的经验在这个时间发挥出作用,她在瞬息之间附下了身子,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拳风从耳边扫过。

西莉亚狼狈地就地翻滚,手忙脚乱间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偷袭者站的位置十分刁钻,刚好卡在西莉亚和猎友团据点之间,堵住了她逃回的路线,由于背光,西莉亚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身材异常高大,宛如铁塔一般的身躯仅仅是伫立在原地,就让与他对峙的西莉亚感到喘不过气来,他身上披挂着的链甲闪烁着令人发寒的光芒……

链甲!?

西莉亚一愣,由铁环相织而成的链甲,只要佩戴者稍有动作,就会发出剧烈的声响,想要穿着这种装备偷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

没有听到声音。在他接近自己时也是,甚至连朝自己挥拳时也是,自己都没能听到任何声音。

西莉亚一阵心悸,她现在身穿便服,能用来护身的武器也只有插在腰间革鞘中的小刀。

不行,要赶紧叫人才行,这里距离据点还不算太远,只要呼救的话……

“——————”

!!!

虽然西莉亚张开嘴从腹腔中发力,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是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空间都开始诡异地波动了起来。

在这怪异的空间中,无论呼喊还是跺脚,西莉亚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在我的‘消音域’,我可以控制一切声音的传播,你的求救声是传不出去的。”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这唯一的话语声显得异常刺耳。

“倒也不必紧张,令尊令堂特别要求了不仅不能伤到你的性命,甚至连脸都不能碰,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来袭者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撑到地上,做出突击前的架势。

“只是,令堂也说了,就算精神上有些小损伤倒也无伤大雅,所以——还请您就先睡一会吧!”

他说……令尊……令堂?

听到对方的话后,西莉亚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

而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中,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只是一丝疏忽,就错失了对方出手的瞬间,回过神来时,一道黑影已经窜到了自己的眼前。

“咿!”

就算西莉亚凭着本能下意识做出躲避的动作,也只是勉强歪过头去。

从锁骨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西莉亚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仍然强忍住痛楚向黑暗中跑去。

快点、快点、快点……

要钻进黑暗中、黑暗中就是安全的……

没错,就像那天,为了从家中逃出来的钻进货箱中的时候。

阴暗、幽闭……但是安全。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我生存吗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却连哭喊声都无法发出

全身无力、无法出声、喘不过气、要窒息了……

她的后背突然失去了知觉。

剧痛和地面的触感一起袭来。

“如果对手是其他人的话也就算了,从我面前逃跑的时候可不能不注意身后啊。”

敌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悠然,却又异常刺耳。

“不要忘了我的能力,我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是无声的,如果只顾着看向前方,是顾及不了背后的攻击的。”

到了最后,连这里也无法再让我容身了吗……

不想回去……那比那货箱更幽暗、比现在更寂寥的地方。

袭击者迈出无声的步伐,一点点逼近自己,这诡异的寂静更加重了她的恐惧感。

就算蜷缩起身子,向后蹭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求求你……我不要……

“————”

就连恳求都说不出口,她的希望与声音一起消散。

“毕竟这也是我们筹码的一部分,还请您回去后替我美言几句了。”

袭击者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随着距离缩短,显得愈加的刺耳。

无声的逼近,无声的出拳,无声的攻击,无声的——

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

随着一声巨响,铁塔般的巨躯在西莉亚面前轰然倒地。

紧接着,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从西莉亚耳边传来:

“就差一点啊……吓死我了……”

西莉亚的嘴唇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笨蛋……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你在说谁笨蛋啊?被袭击了就呼救啊,一声不吭地往巷子里跑是什么思路啊。”

……真是奇怪。

明明怕得要死,明明心有余悸,明明双腿发软……

但只要被面前的人抱在怀里,就感觉安心了下来。

站得起来、能够前进、不会害怕……

但西莉亚并没能沉浸在这温馨中太久。

一阵窸窣的响动,巨塔般的身影再次高耸而起。

“唔……该死,我忘了,要是发动能力的话,我也很难发觉别人的偷袭啊……”

他起身的动作明显不自然——哈达维刚才跺中了他膝关节的侧面,伤到了那个部位的软组织,现在他仅仅是站着都会感到些许痛感。

遭袭的记忆和背后的伤痛再次涌现,西莉亚胆怯地哆嗦了一下,察觉到这点的哈达维加重了臂弯的力量。

“那么……两位,令人感动的恋人谈话就到此为止。”

袭击者说着,再次弓起身子摆出突击的架势,身上的链甲发出冷冽的响声。

“喂喂喂,你耳朵没问题吗,你是怎么从刚才的拌嘴里听出哪怕一点'令人感动'的要素的?而且也不是恋人谈话,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告白呢。”

“这样啊,不好意思那我改口,一点也不令人感动的小两口拌嘴就到此为止。”

哈达维轻轻把脸上越来越热的西莉亚推出怀中,用侧身朝向袭击者。

对方浑身包着重甲,被铁环裹得严严实实,早知道就带上打击类的武器了……

他手中握着西莉亚的小刀,但他清楚以自己的臂力和技术,根本不可能刺穿对方的护甲。

“……”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寝技,但从和刚才那个黑纱女的交手来看,依然有相当高明的反关节技术,自己的左肩胛本来就有伤,再加上刚才被那黑纱女拧了一下,基本已经发不了力了……

即使是在万全的状态下,哈达维也绝不是什么厉害的斗士,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充满了信心。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人知晓的是,他曾练过搏击——为了向那欺侮青梅竹马的人渣复仇,虽然最终还是因为他的死宅根性,在被教练揍了一个月后就放弃了,不过他还是学到了一点点皮毛

哈达维无言地把左腿向后退去一步,把持有小刀的右手置于前位——

这是名为左架(反架)的格斗姿势。

这点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你这姿势看着真别扭……你是左撇子吗?”

“这个嘛……就要麻烦你亲自来确认一下了!”

这是哈达维的战术,把无法发力的左手放在后手拳的位置,作出要用左拳重击的假象,而把持刀的右手放在易于快攻的前手拳位置。

这点小伎俩真的起到作用吗?

敌人全身披挂,比自己更高,比自己更状,比自己装备更强,比自己力量更大……当然,也远比自己更强。 一想到要面对这样的敌人,我就一阵心悸,宛若滚开的水一般,在我胸中翻腾着,我能感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

我是在……恐惧吗?

不!我现在high到不行啊!

在面对盖勒斯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吗?难道这个家伙还会比盖勒斯还强吗?……只要我有想保护西莉亚的心在,我是不会输的!

没有任何信号,双方同时展开了行动。

尖锐与沉闷的响声一齐响起,火花和鲜血同时乍现。

哈达维的目标是对方面甲的缝隙,他打算从那里刺入小刀,破坏对方的双眼。

可惜对方的反应速度远比自己更快,在小刀袭向面甲时,对方就已经警觉,侧开了头部。

刀刃在面甲上划出火花,而相应的,对方的铁拳深深埋入了哈达维的腹中。

“唔咕……”

铁锈味弥漫在口中,嘈杂声充斥着双耳。

糟了……这个情况……要怎么做才好……

在他开始思考前,第二击就袭来了。

袭击者的巨手宛如铁钳一般卡住了哈达维的喉咙,呼吸受阻哈达维反射性撤开左手的防御,想要去拉开对方的胳膊。

“……”

膝击。

力道通过冰冷而坚硬的膝甲,扎入了哈达维的五脏六腑。

虽然空气中没有声响,但哈达维却仿佛听到了体内传来了无数爆炸声。

肺部的空气全都被这一击挤出,已经连呼吸都是奢望了。

“最后……姑且还是把名号报上吧,我叫'空谷',是‘无声的祸太刀’持有者。”

“……”

脑袋好疼啊……耳朵里也好吵……

不过看得还算清楚。

你这混蛋在得意什么啊……还有西莉亚,你又在哭什么啊……你们是在看不起我吗……

不过啊,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状态绝佳啊

双臂已经灌满了气力,对方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也没有任何防御。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那个啊……故事里常有的那种,英雄被逼到绝境后,即将开挂的那种状态——

“喝啊啊啊啊啊!!!”

拼尽全力扯出嘶嚎,哈达维的手指以迅雷之势贯向敌人的面甲!

……

天色很黑。

不见月光。

世界倾倒。

还有……

她在哭。

哈达维的记忆就中断在这里。

——

——

——

昏黄的下午。

刚进入猎友团不久的少年正做着最低级的杂工,气喘吁吁地把装在框中的木石运进仓库。

“……虽然以前经常自嘲毕业后会搬砖,没想到真的会成真啊……”

终于把肩上的货物卸下,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要死了……我以前都没怎么锻炼过的,突然要我干这个工作,绝对没戏的吧……

肩膀上的粗布早就被磨破,哈达维却不敢扭头去查看伤情,一旦见到那水泡烂开后的血肉模糊的惨状的话,恐怕从心理上就没法继续劳作了。

为什么我要遭这份罪啊……

在原来的世界中,自己天天想着,要是能甩开那群什么都不知道就对着自己过去说三道四的贱人……能抛开这一切,没心没肺地去往一个异世界的话该有多好

但现在——

无论到了哪个世界,都没有人会理解我啊(别说理解了,由于语言问题连交流都困难)。

“早知如此,还不如过着那种天天蜗居在房间里的死宅生活好……”

感慨归感慨,但如果停下工作的话,晚上就连寒酸粗糙的黑麦面包都没得吃了。

少年撑住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在这时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啊?”

“唉噫!?”

肩膀被拍了一下,少年因为伤处突然被碰到而小声惨叫。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问你是新来的杂务吗?”

搭话的人是一个看上去比他年龄更小的少女,正背起手来仰视着自己。

“唔呃……是,是的。”

少年紧张地回应道,他还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语言,只能回应一些简单的句子,如果想要表达的句式稍微复杂一点,就会结巴很久。

“为什么要躲这么远……我不是来欺负你的哦,我和你一样都是奴隶,以后作为同事,咱们好好相处吧。”

“啊,那个……”

少年在原来的世界中就不善于和女**际,尤其是有陌生的女生搭话时,都会感到紧张,这个弱点直到这个世界依然没有改善。

“我、我那个……还、还要工作……”

总之先糊弄过去再说……

“工作?啊,要搬运这些东西啊,刚好我冒险也结束了,那作为见面礼,我也来帮忙吧……”

哼,说什么大话,那些东西我一个成年男性都觉得重,你这身板……瓦特!?

自己需要抗到肩上才能勉强搬运的货物,面前的少女单手就可以提起。

“啊对了,我叫做西莉亚,请问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附近没有镜子,但少年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满脸的悔不欲生。

少年的锻炼计划,就从这一天拉开了序幕。

——

——

——

寂静的树林之中,一头雄鹿从灌木丛中疾驰而过。

灌木和树枝划开了它的皮肤,隐隐有鲜血流出,但为了逃命,这点小伤根本无足挂齿,对它的速度根本没有半点影响。

然而,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响,一支飞箭从它的**划过——从被割开的鹿的肚皮中呼噜一下滑出了它的胃肠,仍在惯性飞奔的两条后腿,跟上来就是狠狠的几蹄,踏破了自己的胃囊,缠住了自己的肚肠。刹那间,胃包崩裂,胃食飞溅,柔肠寸断……

随即,一名轻灵的少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但很快,她就因为闻到了鹿肠中的腥而皱起眉头。

“呜哇……好臭……哈达维,帮我把这头鹿的兽皮和骨头剥一下,谢啦。”

她立刻把这累活推给了自己的同伴。

猎友团的自由狩猎时间中,哈达维和西莉亚像往常一样结伴在森林中行动。

“听到了,你那弓的弦是不是也断了?也给我吧。”

“哦哦,谢啦……唔,好不爽!”

哈达维熟练地把鹿骨和鹿皮拆开,放入身后的竹筐中,头也不回地问道。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身后的少女有些愤愤地跺脚,双颊也鼓了起来。

“……就是这个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泄恨似的踹向哈达维背的竹筐。

“我记得明明最开始我们力气不是差不多吗……倒不如说我还比你更厉害一点,为什么你现在能背动这么重的东西啊。”

你是小学生吗?哈达维额头上流下一滴无奈汗。

“我毕竟是男性嘛,又比你大几岁。刚见面的时候没怎么锻炼过,现在我做了这么久杂务,力气当然要比你大了。”

但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西莉亚满意,因为除了力气之外,哈达维也开始帮助团内记账,可以说是对西莉亚实现了全面超越。

“……总之我就是不爽!你快给我道歉!”

“行行行,对不起,回去后请你吃肉排饭行吗。”

“好,原谅你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小学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达维终于把礼物剥取完毕,全部装入竹筐之中。

他转身招呼仍有不悦之色的西莉亚一起离开,同时迈步向森林外行去。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的,他那还算结实的身躯扑倒在地。

他的左小腿位置,正被一只黑狼衔在嘴中。

剧痛……这辈子都未曾尝过的剧痛袭向神经,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森林。

是因为这头狼的巢穴刚好在附近,还是是闻到鹿血的味道赶来这里的,哈达维已经无从得知了,紧随剧痛而来的是生命遭到威胁时的强烈恐惧感。

黑狼自然不可能只满足于小腿上的肌肉,在哈达维摔倒在地后,它乘势攀上哈达维的身体,露出獠牙向喉部咬来。

“噫!”

虽然想要反抗,但恐惧和剧痛已经让哈达维四肢僵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割向自己。

带着体温的赤红液体溅到了哈达维脸上。

那不是哈达维的血。

少女从后一手勒住黑狼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在千钧一发时塞进了黑狼的嘴中。

殷红色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泛滥开来。

触目惊心。

——

——

——

盖勒斯一战,哈达维身受重伤,用木板和布带固定住受伤的骨头,勉强起到类似于石膏的作用。但这些装备明显不够靠谱,运动幅度稍大就会失去固定作用。

“哈达维,要喝水吗?听罗曼主教说病人要多补充营养,要不要煮点粥来?”

“……”

西莉亚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中忙来忙去,虽然确实帮了很大的忙,但这对于单身时间等于年龄的哈达维来说,有妙龄的少女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只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那个……西莉亚,我之前已经和波普大叔解释过了,咱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哦。”

“嗯,说的也是呢。”

西莉亚嗯嗯地点头,提起房间里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房间内再次重归寂静。

哎?我该干什么来着……啊对了,天花板。

哈达维的目光缓缓聚焦到屋顶的位置,细数着上面扭曲的花纹。

……真是我这种人的真实写照啊。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宅在床上一动不动。

疼痛、寂寥、无趣……还有绝望。

啊啊,眼泪出来了……真是恶心。

明明是自己把西莉亚请出去的,结果又自顾自地扯什么孤独……这也太恶心了,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为生计忙碌,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时间胡思乱想。

在这个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世界里,自己的境遇又有什么变化呢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己都一样恶心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己都是个怪物

没有人了解自己……

没有人……

房门嘎吱一声推开,西莉亚把头伸了进来。

“哈达维,我准备给你做豆腐脑,你应该喜欢吃甜的吧。”

……不,还有她啊

“……我不是说了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吗?”

“对啊,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啊。”

……啊不好不好,鼻子酸了,刚才那对话有任何泪点吗?为什么我感觉要泪崩了。

“啊还有,罗曼主教他们来看你了哦。”

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在我鼻子这么酸的时候来干什么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说话,现在说话肯定有哭腔……

“小子,你伤怎么样了?”

“……”

“……”

“下巴碎了,说话疼,不想搭理男的。”

“……”

——

——

——

在经过了半年的卧床不起后,哈达维终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了。

长时间的卧床导致双腿行动起来很不协调,哈达维在西莉亚的搀扶下适应行走的感觉。

“我说,哈达维啊,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事先说好,如果你想问是不是我打败的盖勒斯,那我无可奉告哦。”

“啧!”

西莉亚在砸嘴的同时在哈达维腿上狠狠拧了一把,从她这反应来看,哈达维是猜对了。

“那我就问你别的问题吧——哈达维你一直都挺怕战斗的对吧,我记得那天最开始你还想临阵脱逃……”

哈达维感到她扶着自己的手突然有些颤抖。

“那、那你……为什么又回去了呢?为什么!是为了哪哪哪哪哪个人吗!?”

她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变调,有些异常的尖锐。

哎哎哎……这算什么问题,感觉话题的走势被她生拉硬拽到某个特定的方向去。

“请不要敷衍我!不……不过也别说太……太不好意思的话!”

哎哎哎?那我要怎么回答才好?话说少女你怎么回事,你扶着我肩膀的手在增加力道啊!啊疼疼疼疼疼……

不过她说的大概是对的。

为什么自己从那致命的战场中屁滚尿流地逃出来后,又再次义无反顾地折返回去了。

答案自己是知道的,只是该如何说出来的问题。

要用到哪些修辞手法呢?

“是因为你。”

啊糟糕,在我还没斟酌好要用到哪些古诗词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噫!”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一方是因为情绪激动,另一方是因为肩膀处响起了“嘎嘣”一声。

“请请请请请说的再详细一点!”

这还怎么说啊!啊疼疼疼疼疼!肩膀要错位了嗷嗷嗷嗷嗷!

不能再让她激动了,那些话就等伤好之后再说,这里就先糊弄过去好了……

“对了哈达维,我先告诉你,你要是敢说什么‘因为西莉亚你救过我一次,所以我现在要把这份恩情还你’之类的话,我就把你的手臂给掰掉哦。”

啊,完蛋了,退路被堵死了。

——

话说你可不要有什么误会啊……我是正经的冒险者,虽然我确实是女**隶没错。

是吗,我也是。

不过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是从远方来的,又身无分文,只能卖身啦

是吗,我也是。

不过在猎友团当奴隶也不错啦,多亏来了这里,我才能找到朋友

……我也是。

你……是不是只会说“我也是”啊?

不是。

……唉,真倒霉。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好不容易遇到个同病相怜的,却是个怪人啊。

是吗……

……我也是。

——

“怎么样,能自己走了吗?”

西莉亚放开手,哈达维在没有搀扶的情况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啪唧一下摔倒在地

“果然还是没有摆脱这无力感啊……也难怪,毕竟都在床上瘫了半年了。”

“还说什么‘果然’,那你就不要逞强自己走啊……”

身后的少女无奈轻叹,帮他慢慢站起:

“行啦,我们走吧。”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避开哈达维的伤处。

“……啊啊,走吧。”

直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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